炎症研究相关因子之INF-γ
在炎症反应的免疫调控网络中,γ- 干扰素(Interferon-γ,简称 INF-γ)是一类具有强效免疫调节与抗感染作用的细胞因子。它作为 Th1 型免疫应答的核心效应分子,通过激活多种免疫细胞、调控炎症相关信号通路,在对抗病原体感染、介导细胞免疫应答及参与慢性炎症性疾病病理过程中发挥关键作用,是炎症研究领域中评估细胞免疫功能、探究炎症发病机制及开发免疫治疗靶点的重要指标。
γ-干扰素(INF-γ)是干扰素家族中唯一的Ⅱ型干扰素,与Ⅰ型干扰素(如 INF-α、INF-β)相比,具有独特的细胞来源与生物学功能,是炎症反应中细胞免疫应答的标志性因子。
从分子特征来看,INF-γ为同源二聚体蛋白质,每个亚基由143个氨基酸残基构成,分子量约为20-25kDa(因糖基化修饰存在差异)。其分子结构中含有的α- 螺旋结构域是核心功能区域,不仅决定了其与受体的结合特异性,还与下游信号通路的激活密切相关。INF-γ 的受体(INF-γR)由α链(INF-γR1)和β链(INF-γR2)组成,广泛表达于几乎所有有核细胞表面,这使得 INF-γ 能够作用于多种细胞类型,发挥广泛的免疫调节作用。
从炎症相关来源来看,INF-γ的表达具有严格的 “免疫活化依赖性”—— 正常生理状态下,人体组织中INF-γ的水平极低;当机体遭遇病原体感染(如病毒、细菌、真菌)或免疫刺激(如自身抗原、肿瘤抗原) 时,以下活化的免疫细胞会特异性分泌 INF-γ,成为炎症微环境中 INF-γ 的主要来源:
Th1 型 T 淋巴细胞:作为 INF-γ 最主要的产生细胞,Th1 细胞在受到抗原刺激(如病原体抗原、抗原提呈细胞呈递的肽段)后,会大量分泌 INF-γ,启动 Th1 型免疫应答,介导细胞免疫对抗胞内病原体;
细胞毒性 T 淋巴细胞(CTL):活化的CTL在识别并杀伤病原体感染细胞或肿瘤细胞的同时,会分泌 INF-γ,进一步增强局部炎症反应与免疫杀伤效应;
自然杀伤细胞(NK 细胞):在感染早期(适应性免疫应答启动前),NK细胞可通过识别病原体或受损细胞表面的异常信号被激活,分泌INF-γ,参与天然免疫应答,为后续适应性免疫应答的启动争取时间;
活化的巨噬细胞:在炎症进展阶段,被INF-γ等细胞因子激活的巨噬细胞,也会少量分泌INF-γ,形成正反馈调节,进一步放大炎症反应与免疫效应。
这些细胞分泌的INF-γ 会通过炎症部位的组织间隙或血液循环扩散,与靶细胞表面的INF-γR结合,激活下游信号通路,调控炎症相关基因的表达,成为连接天然免疫与适应性免疫、介导细胞免疫应答的关键桥梁。
生理功能
在炎症反应的不同阶段(天然免疫启动期、适应性免疫进展期、炎症消退与组织修复期),INF-γ 通过与受体结合激活 JAK-STAT 信号通路(主要为 JAK1/JAK2-STAT1 通路),同时调控 NF-κB、MAPK 等炎症相关信号通路,发挥多样化的生理功能,贯穿炎症免疫调控的全过程:
(一)天然免疫启动期:激活巨噬细胞,增强抗感染能力
是INF-γ在炎症反应早期的核心功能。在病原体(尤其是胞内病原体,如结核分枝杆菌、李斯特菌、病毒)感染后的数小时至数天内,NK 细胞分泌的INF-γ会率先作用于巨噬细胞,通过以下机制增强其抗感染能力:
1. 增强巨噬细胞的吞噬与杀伤功能:INF-γ 可激活巨噬细胞内的 JAK-STAT1 信号通路,促进吞噬相关基因(如吞噬体膜蛋白基因)与杀菌相关基因(如诱导型一氧化氮合酶 iNOS、髓过氧化物酶 MPO)的表达 ——iNOS 催化产生的一氧化氮(NO)、MPO 催化产生的活性氧物质(ROS)具有强效杀菌作用,能有效清除吞噬体内的胞内病原体;同时,INF-γ 还能促进巨噬细胞表面吞噬受体(如甘露糖受体、清道夫受体)的表达,增强其对病原体的吞噬能力;
2. 促进巨噬细胞的抗原提呈功能:INF-γ 可显著上调巨噬细胞表面主要组织相容性复合体(MHC)Ⅰ 类和 Ⅱ 类分子的表达 ——MHCⅠ 类分子负责将胞内病原体抗原提呈给 CTL,启动细胞毒性免疫应答;MHCⅡ 类分子负责将病原体抗原提呈给 Th1 细胞,激活适应性免疫应答,为后续细胞免疫的高效启动奠定基础;
3. 放大炎症信号:被 INF-γ 激活的巨噬细胞会分泌 TNF-α、IL-1β、IL-6 等促炎因子,同时表达更多的趋化因子(如 CXCL9、CXCL10),进一步招募中性粒细胞、单核细胞等免疫细胞到炎症部位,放大天然免疫应答,遏制病原体扩散。
在胞内细菌感染(如结核分枝杆菌感染引发的肺结核)中,INF-γ 的这一功能尤为关键 —— 若 INF-γ 分泌不足或功能缺陷,巨噬细胞无法有效清除胞内结核分枝杆菌,会导致感染慢性化,形成结核肉芽肿;在病毒感染(如新冠病毒、乙肝病毒感染)中,INF-γ 可激活巨噬细胞清除病毒感染细胞,同时抑制病毒在细胞内的复制,减轻病毒对组织的损伤。
(二)适应性免疫进展期:调控 T 细胞分化,介导 Th1 型免疫应答
在炎症反应进入适应性免疫阶段(感染后 3-7 天),INF-γ 作为 Th1 型免疫应答的核心调控因子,通过以下机制引导免疫应答向细胞免疫方向极化,增强对病原体的特异性清除能力:
1. 促进 Th1 细胞分化与增殖:在抗原提呈细胞(如树突状细胞)呈递抗原的同时,INF-γ 可激活 T 细胞内的 STAT1 信号通路,上调 Th1 型转录因子 T-bet 的表达,抑制 Th2 型转录因子 GATA-3 的活性,从而促进初始 T 细胞向 Th1 细胞分化;同时,INF-γ 还能作为生长因子,促进已分化的 Th1 细胞增殖,扩大 Th1 细胞群体,增强细胞免疫效应;
2. 增强 CTL 的杀伤活性:INF-γ 可作用于活化的 CTL,上调其表面杀伤相关分子(如穿孔素、颗粒酶)的表达 —— 穿孔素能在靶细胞膜上形成孔道,颗粒酶通过孔道进入靶细胞内,诱导靶细胞凋亡;同时,INF-γ 还能增强 CTL 对病原体感染细胞或肿瘤细胞的识别特异性,提高杀伤效率,实现对感染细胞的精准清除;
3. 抑制 Th2 型免疫应答:INF-γ 可通过抑制 Th2 细胞分泌 IL-4、IL-5 等细胞因子,间接抑制 Th2 型免疫应答(如体液免疫、过敏反应),避免免疫应答方向偏移,确保机体将免疫资源集中于对抗胞内病原体的细胞免疫应答。
(三)炎症消退与组织修复期:调节炎症平衡,参与组织重塑
不同于传统认知中 “INF-γ 仅促炎” 的观点,在炎症反应的消退期(感染控制后或损伤修复阶段),INF-γ 会通过以下机制 “平衡炎症强度”,参与组织修复与重塑,避免过度炎症导致组织损伤:
1. 抑制过度炎症反应:INF-γ 可通过上调抗炎因子(如 IL-10)的表达,同时抑制促炎因子(如 TNF-α、IL-1β)的过度分泌,形成负反馈调节,遏制炎症反应的持续放大;此外,INF-γ 还能抑制中性粒细胞的过度活化与浸润,减少中性粒细胞释放的蛋白酶对组织的损伤;
2. 促进组织修复相关细胞功能:INF-γ 可作用于成纤维细胞,调控其增殖与细胞外基质合成 —— 在炎症早期,INF-γ 可抑制成纤维细胞过度增殖,避免胶原过早沉积导致组织纤维化;在修复后期,INF-γ 可通过调节基质金属蛋白酶(MMPs)的表达,促进过度沉积的胶原降解,参与组织重塑,维持组织正常结构;
3. 增强组织抗感染能力:即使在炎症消退期,INF-γ 仍能维持巨噬细胞的活化状态,增强其对残留病原体的清除能力,防止感染复发,为组织修复提供 “无菌环境”。
(四)慢性炎症调控:参与慢性炎症微环境构建,影响疾病进展
在慢性炎症性疾病(如类风湿关节炎、炎症性肠病、动脉粥样硬化、自身免疫性甲状腺炎)中,INF-γ 的持续表达是维持慢性炎症微环境、推动疾病进展的关键因素,其功能主要体现在:
1. 维持免疫细胞持续活化:慢性炎症刺激(如自身抗原、肠道菌群失调、持续感染)会导致 Th1 细胞、CTL 长期活化,持续分泌 INF-γ,激活巨噬细胞、树突状细胞等免疫细胞,形成 “INF-γ- 免疫细胞活化 - INF-γ” 的正反馈循环,维持慢性炎症状态;
2. 调控炎症相关病理变化:在类风湿关节炎中,INF-γ 激活的巨噬细胞会分泌大量蛋白酶(如 MMPs),降解关节软骨与骨组织,导致关节畸形;在炎症性肠病中,INF-γ 可增强肠道黏膜免疫细胞的杀伤活性,损伤肠道上皮屏障,加重肠道炎症与溃疡;在动脉粥样硬化中,INF-γ 可抑制血管平滑肌细胞增殖,同时促进泡沫细胞凋亡,参与动脉粥样硬化斑块的不稳定化,增加急性心血管事件(如心肌梗死、中风)的风险;
3. 参与免疫耐受失衡:在自身免疫性疾病中,INF-γ 可抑制调节性 T 细胞(Treg)的功能,破坏免疫耐受,导致免疫细胞持续攻击自身组织,加重慢性炎症损伤。
因此,在慢性炎症研究中,INF-γ 的表达水平常被用作评估 Th1 型免疫应答强度、判断疾病活动度的重要标志物;同时,靶向 INF-γ 或其信号通路的抑制剂(如抗 INF-γ 单克隆抗体、JAK 抑制剂)已在类风湿关节炎、炎症性肠病等慢性炎症性疾病的治疗中开展临床研究,展现出良好的应用前景。
(五)炎症相关信号通路调控:整合多信号,调控免疫炎症反应
INF-γ 在发挥功能的过程中,并非独立作用,而是通过整合多种炎症信号,调控免疫炎症反应的强度与方向:
1. 与促炎因子协同:INF-γ 可与 TNF-α、IL-1β 等促炎因子协同作用,通过增强 NF-κB 信号通路的激活,进一步上调炎症相关基因的表达,放大免疫炎症效应;例如,INF-γ 与 TNF-α 联合作用时,对巨噬细胞的活化效果远强于单一因子;
2. 与其他细胞因子拮抗:INF-γ 可与 Th2 型细胞因子(如 IL-4、IL-13)拮抗,抑制 Th2 型免疫应答与体液免疫,确保免疫应答向细胞免疫方向极化;同时,INF-γ 还能拮抗 IL-17(Th17 型细胞因子)的促炎作用,避免过度炎症损伤。
3. 与病原体相关分子模式(PAMPs)交互:细菌脂多糖(LPS)、病毒双链 RNA 等 PAMPs 可通过激活 TLR 信号通路,促进 INF-γ 的分泌;而 INF-γ 又能上调 TLR 的表达,增强细胞对 PAMPs 的敏感性,形成 “PAMPs-INF-γ-TLR” 的交互调节,确保机体对病原体的快速应答。
这种 “协同 - 拮抗 - 交互” 的调控模式,使 INF-γ 成为炎症免疫信号网络中的 “核心整合者”,确保炎症反应既能高效清除病原体与异常细胞,又能避免过度免疫损伤自身组织。
在炎症研究领域,INF-γ 是连接 “天然免疫” 与 “适应性免疫”、介导 “细胞免疫应答” 的核心因子 —— 它不仅是炎症早期对抗胞内病原体的 “抗感染先锋”、炎症进展期调控细胞免疫的 “方向舵”,还是炎症消退期平衡炎症与修复的 “调节器”,其功能贯穿炎症免疫应答的全过程。同时,INF-γ 的异常表达(过高或过低)与多种炎症相关疾病(感染性炎症、自身免疫性炎症、肿瘤相关炎症)的发生发展密切相关,使其成为炎症研究中 “免疫功能评估标志物” 与 “免疫治疗靶点” 的重要候选。